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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走着的时候,忽然想起要打个电话。

“……诶,妈,你那个药再炖一遍哈,你再喝一遍……诶,好”

睡一个晚间,八九个小时,还会不会痛?痛能减缓多少?能有多少个夜晚的减轻?是对这方子最好地考验。

“看看今晚痛不痛,痛得怎样,就可以判断了。”

这样想着,那间理发店已渐渐在望了。

一月多前。

“老大,我去做个头发,好不好?”

“嗯,好啊”

“哎呀,真的吗?我还怕你不准呢,纠结了几天,刚问你时还忐忑着。”

“做就做呗,有什么要紧,不就做个头发呗,搞那么辛苦干嘛”

“可是,以前你是反对的呀,我就怕嘛……做个头发,一般都要做点颜色,要不然不好看……”

“染就染呗,又不是常常,别染那么显眼就好,搞低调点的”

“嗯嗯,那你可不可以陪我去?”

“多久?太久的话,我怕受不了”

“不是现在去做,是想让你陪我去预订,真正做的话,我想明天上午10点钟去。我先去问了,最少要4个钟”

“哪家?”

“小区外面,一家新开不久的”

“他家怎么样?”

“嗯嗯,我觉得挺好的,在他那洗过头,感觉很负责任,感觉他不像是在做生意,而是在做一项事业”

“嗯?”

“主要是老板认真的态度,给人的感觉。”

“有一次,洗头时,我听到他对店员说,毛巾要折好,挂好。随手乱放,客人不舒服。”

“还有,在他家洗了头,回去后,不像别家那样,会头痒。他家的不会。”

“反正,他家给人的感觉就是很真”

“嗯嗯,好哦,我陪你去”

一是明白老婆的小心思,满足一下她“老公陪伴”的小虚荣;二是去给她当当参谋,做个选择;三呢,也是想去看看老婆都中意的这家店。

当老婆大人翻选着发型、颜色的时候,我跟老板攀谈起来。

“老板,我这头型好不好理?短发。”

老板仔细地打量着我的头部,认真说道:“可以的”。说着打开手机里的几款样图,跟我解说着适合的发型。

“我头型偏小,脸又偏瘦偏长,很多人理不好我的短发,一般的店我不轻易试的,一试,怕理后不敢出门。”我微微笑道。

“没问题的,你看,这……,这样……”

“嗯嗯,好的,下次到你这理下,理得好,就常到你这理了”

其实,我一直在有家店理着,理得还不错,我都习惯那家了。但我不想总被一家店吊着。人,能多点选择总是好的。

方圆一里,近10家理发店,我也试过好几家了,有的去过一次,就后悔了,有的,只看到老板模样,就从未去过。

这家店感觉还行。主要是这老板给我感觉还行。还有,也是因了老婆的认可。这么多年,事实证明,很多事情,老婆看人看事的感觉很准,听老婆的,没错。虽然每次作主拍板的是我,但每每好的建议是她。

……

隔远的,望了下店名,又见这家店的两边门墙贴着“空店转让,电话……”,寻思着,是他家店要转让,还是他旁边的两家?有些迷糊,眼瞅着里面的老板,也不是很有把握。

“是不是“纤手’这家了?”

心知一定会被老婆取笑自己总是路痴,还是打个电话确认了下。

挂了电话,进得店里,老板微笑相迎。我报以客气一笑。一个月来,老婆大人对他做的头发是很满意的,老婆没看走眼。

对一个诚恳认真的老板,是需要客气友好相待的。

“老板,我是上次陪我老婆来做过头发的……”

“嗯嗯,记得记得……”

“理个发,我习惯短发,你看……”

“我之前跟你介绍过一款,不过我现在觉得也还不太好,它需要头发稍长点,还有,睡觉起来要打理。我给你重新考虑了另一款,这款就更好些,不用太长,也不用多打理”

“行的,你觉得怎样好,就怎样,帮我理好来就行”

“嗯嗯,好,你这边坐”

我坐好后,老板开始他细致而耐心的工作,理得不快,很仔细。

中午没有午睡,我有点犯困,但我反复提醒自己,别睡着,要不然就给老板添麻烦了,头一瞌,可能就把老板精心的设计搞砸了。

我强忍着困意,限令自己眼睛一瞌上,就必须立马睁开。还好,自始至终,虽困意连连,但我的脑袋始终稳稳的,没有一下瞌睡的动作。这让我想起了高速上开车,有时犯困,就拼命晃脑袋,不停地快速眨巴眼睛,不敢让自己打瞌睡。今天,有点像,却更苦,不敢动。而不敢动,也就更困。

我不得不佩服我坚强的意志,愣是坚持着,老板丝毫没有发现,依然专注地理着。
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老板依然没有结束的意思。这时,老板娘起身,说了句,我先回家了哈。

老板嗯了一声,眼睛没离开,手也没停。

我从未见过理得这慢、这仔细的老板,甚至,我的心里有了2句“诗”:

“电剃手剪细雕琢,丝丝缕缕不苟过”

我感觉,这老板不是在理发,而是在打磨他的一件作品,他忘记了时间,忘记了他在做生意。我在想,他这样的付出,划得来吗?

我有点愧疚,就因为我的一句“很多人理不好我的短发”,这个老板就这样格外地注重,理得那么仔细,理了那么久!我在考虑,他最终会收费多少?我该付他多少钱?

40至50块钱的一次理发,我也不是没理过。但人家四五十块的,也没他理得这么认真、仔细。

我从未见过这样理发的,他不知道做生意的时效比吗?

他像是在做一个雕刻,精雕细琢。又像是在作一幅画,精描细绘。雕得那么认真,描得那么细致。

快十点了吧?

终于,他停手了,风机吹净发屑,揭了围布,“到这边冲洗一下”。

我从困意中起身。

老板依旧是微笑,诚恳,甚至是略带点尊敬。我有点受宠若惊,报予他更尊重的微笑。

冲洗完毕,重新打理,老板又入定了,又忘我的精雕细琢起来。我打起12分的耐心,挺着脑袋配合。

终于,风机响起了。嗯,该是收尾了。

细心地吹净、揭布。微笑看着我。

我戴起眼镜,嗯,不错,是我理想中的效果。

我客气而真心地说:老板,理得蛮好。

老板欣慰地一笑,“你看,你这,……这样……,就显年轻些……”

我不时点头,表示赞同,并以我真诚的微笑表示感谢。感谢他精心地工作,感谢他忘我地专注。

我一直在想,他这样到底值不值?

待询价,他说,25元。

我有丝丝诧异,这价很平,甚至,于他的劳动来讲,很低廉。我有些动情,扫码付款后,我说,谢谢你!他很真诚地回我:感谢感谢!

他送我至门口,我向他微笑,挥了挥手。他也微笑挥挥手。

看看手机,理了近一个小时。附近的商铺,有的已经打烊了。

又回头,再次见到他店门两边门墙上贴的“空店转让”,真心希望不是他的。

还记得,多年前,学校对面有家“源一面馆”,纯手工制作,非常精致,汤料非常纯正,没有香精,很地道,小菜也非常精致,价钱也公道。可是,生意却很冷清,常去吃的也就我们几个老师,经常是我们包场的局面,不见外人。后来,再去,就关门了。

怀着美好而又复杂的心情到家。

看看厨房,岳母的药也喝了。

房间里。

“老婆,我这头发理得怎样?”

“嗯,发型很好,就是人丑……”

“就在你做头发的那家理的,太仔细,太认真了”

“他家是这样的,我做了那次头发就知道,做了6个多钟,没做过那么久的,感觉他不是在做生意,而是在做一件作品”

“是是是,我也觉得是这样,感觉,他不计时间成本的,只想着做好”

“你不知道,他老婆跟我讲,他读初中、高中时,都属于学霸型的,只是高二时,打游戏上瘾了,就没读到书了……”

“哦,难怪了,毕竟曾经优秀、认真过的人,不肯将就……”

老婆大人也深表赞同。

“老大,我觉得他跟你有得一拼”

“是指完美主义倾向吗?”

“是,你做事,你学医,不都这样吗?总想完美。你给我妈治病,不也是总不满意,总觉得还可以更好吗?”

“这个是。可是,很多事,我也有了我的舍弃,我不再苛求,比如,职称。”

讲到此,我忽地有些怅然。那家,那店,那老板,他又肯将就,又肯舍弃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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